在東方航空飛了9年后，機長王樺(化名)決意要辭職。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他沒想到“老東家”東方航空公司向他索賠違約金、培訓費等共計705萬元，為此，他三次與老東家對簿公堂。2015年1月20日，王樺再一次坐在了濟南中院法庭上，此時，距離他正式停飛已經過去了一年半。

　　事情緣起

　　開9年飛機，機長突然辭職

　　2000年9月，王樺考入中國民航飛行學院，2004年8月畢業后分配到中國東方航空公司山東分公司工作。2004年8月3日，王樺與東方航空公司簽訂了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崗位為“飛機駕駛”。雙方在勞動合同中約定：乙方若違約，在必須服務期內單方提前解除勞動合同，應向甲方賠償違約金。違約金按未履行必須服務年限計算，每提前一年賠償人民幣壹萬元，不足一年，按一年計算。”

　　2011年8月，王樺因工作出色由飛行員升為機長。2013年8月5日，王樺因個人原因分別向東方航空公司及其山東分公司提出解除勞動合同及辦理相關手續的通知，兩公司在收到通知后，拒絕為他辦理勞動合同解除等手續。王樺在提出解除勞動合同申請30天后，被停止飛機駕駛工作，他的工資發放到2013年9月。

　　從這時開始，王樺開始了與老東家東方航空公司的較量。

　　勞動仲裁

　　裁決賠29萬，雙方都不服

　　2013年9月22日，王樺向濟南市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提出勞動仲裁申請，要求東方航空公司山東分公司及東航濟南飛行基地為他辦理解除勞動關系手續，辦理檔案和社會保險關系轉移手續;支付各項損失30萬元。濟南市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經審理，裁決駁回了王樺的仲裁請求。

　　王樺隨即向濟南市歷城區法院起訴，法院經審理后，判決雙方解除勞動關系，東方航空公司須為王樺辦理檔案等轉移手續。

　　宣判后，東方航空公司提起上訴，濟南中院經審理，作出(2014)濟民一終字第443號民事判決書，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在勞動爭議案二審期間，2013年11月，王樺再次向勞動仲裁部門提起對東方航空公司的仲裁申請，航空公司則提起反申請，要求王樺支付學費、培訓費、飛行經歷費等各項合計606.8萬元，支付提前解除勞動合同的違約金29萬元，并支付另行招聘同崗位員工招錄費用70萬元。合計下來，索賠總數達705萬元。

　　隨后，王樺撤回仲裁申請，濟南相關勞動仲裁部門做出決定書，準予王樺撤回仲裁申請，同時裁決，王樺應向航空公司支付違約金29萬元，駁回了航空公司的其他請求。對于這一裁決，王樺和東方航空公司均表示不服，分別向歷城區法院提起訴訟。

　　法院一審

　　機長賠225萬，東航須“放人”

　　歷城法院經審理后認為，2004年8月至2013年9月，王樺與東方航空公司之間存在勞動合同關系，雙方應按《勞動法》及《勞動合同法》等有關法律法規履行各自的權利義務。王樺未履行的服務期為28年零1個月，因此王樺應支付東方航空公司違約金29萬元。

　　據了解，2005年，民航總局、人事部等下發《關于貫徹落實規范飛行人員流動管理　保證民航飛行隊伍穩定意見有關問題的通知》(又稱“五部委文件”)，對飛行員的流動提出諸多限制。根據文件，接收單位若想從其他單位“挖人”，必須先協商一致，并參照70萬元-210萬元的標準向原單位支付培訓費用。“五部委文件”當年經最高法院轉發后，多年來一直是航空公司處理飛行員流動賠償問題的直接依據。

　　歷城法院認為，參照“五部委文件”中有關培訓費補償標準的規定，應補償公司培訓費為196萬元。

　　據此，歷城法院作出(2014)歷城民初字第404號民事判決，一審判決王樺支付東方航空公司違約金29萬元、培訓費196萬元，東方航空公司為王樺辦理轉移檔案等辭職手續，駁回東方航空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宣判后，東方航空公司認為196萬元培訓費明顯低于公司的實際支出，提出上訴。

　　案件終審

　　維持原判，機長終于自由飛

　　作為上訴人，東方航空公司在上訴狀中表示，原審法院判決的培訓費用明顯低于航空公司的實際支出，不足以彌補公司的損失。

　　“飛行員作為一種特殊的職業，對其培養不同于一般的工種。飛行員要獲得駕駛執照，依賴于航空公司提供飛機等資源積累飛行時間，而航空公司的這種資源是有限且有價的。正是因為王樺同意為東方航空公司提供長期工作，公司才會對其提供這樣的資源及機會，現在王樺違約解除勞動合同，理應賠償其給公司造成的巨額經濟損失。”東方航空公司代理律師說。

　　對此，王樺在庭審中則表示，航空公司所花費的培訓費都是公司的運營成本，且自己在職期間也為公司創造了很大的價值，“并不是只為我一個人提供培訓，所以我不應該承擔相關培訓費用，公司不能把運營成本強加到勞動者身上。”

　　1月21日，是王樺辭職訴訟案終審宣判的日子，最終，濟南中院作出(2015)濟民一終字第16號判決，認為原審法院確定王樺應承擔的賠償責任并無不當，最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也就是說，王樺須在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支付違約金29萬元、支付培訓費196萬元，而東方航空公司須為王樺辦理勞動人事檔案、社會保險關系、空勤人員體檢檔案、飛行技術履歷檔案等相關手續的移交。

　　至此，這起廣受關注的“機長跳槽，老東家追償天價贖身費”一案終于畫上了句號。

　　相關鏈接：　近年來機長辭職天價賠償案

　　□2004年7月　某航空公司江蘇分公司兩機長提出辭職，法院最終判決兩機長分別支付航空公司賠償款100萬元。

　　□2004年11月　某航空公司一飛行員提出辭職，后轉簽鷹聯航，鷹聯航為此支付100萬元人民幣賠償款給該航空公司。

　　□2006年11月　某航空公司22名飛行員“轉會”至民營東星航空公司，每名飛行員“轉會費”、安置費共計300萬元。

　　□2008年3月　中國國際航空公司機長馬錫鋒辭職一案作出一審判決，馬錫鋒被判賠償航空公司各項損失總計210萬元。

　　□2008年4月　昆明中院終審判決“機長辭職，東航索賠1257萬”案，辭職機長鄭志宏賠140萬，東航15天內為鄭志宏辦好各種手續。

　　□2013年6月　某航空公司安徽分公司機長王大偉辭職案一審宣判，王大偉要向航空公司支付214萬賠償金。

　　記者微評：

　　近年來，機長辭職遭“老東家”索賠事件頻頻見諸報端，一方面，機長作為勞動者，理應受到《勞動法》的保護，航空公司以天價賠償金為由消極應對，實際上是變相侵犯了機長的就業權利。另一方面，飛行員的選拔有著非常嚴格的程序，而從普通飛行員成長為機長更是需要長期的過程，目前國內航空公司大多與機長簽訂終身合同，這樣看來，機長并不能算是普通的勞動者。因此一旦他們單方終止勞動合同，往往需要付出更高的代價。

責編：xwxw